A King

床边的剑发出清脆的铃音，那是王子召唤他的信号。库洛放下手中的蓝水晶，甩甩头，立刻空间移动到王子的卧室——这种特权不是谁都能有，偶尔用一用简直优越感拔了群。

“库洛，我睡不着，给我讲个故事吧。”里恩看他来了，立刻坐起来，奶声奶气地拖着音。库洛烦躁挠头：“我说王子啊，这种事不应该叫女仆吗叫我做什么……”

“库洛的故事比较有趣。”

骑士大人实在没辙，这么点小命令怎能不从。他坐到床边：“殿下要听什么？背叛族人的恶龙？还是一心求道的剑圣？或者我们讲点少儿不宜的东西？”

库洛满心期待成长中的小王子好奇地选择最后一个，但里恩一本正经地要求：“我想听一些关于治国的故事。虽然校长的政治课会讲治理国家，但大部分都是经济关系、外交、种族差异，有点枯燥。”

库洛眼皮不安分地一跳：就不能挑点轻松的话题，还是不是儿童了？

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太过标准的回答，库洛都懒得逗他：“好啦好啦，殿下说啥是啥。那今天我们来讲一个寻找能使人成为一个好国王的宝物的故事。”

“从前有个年轻的国王，他刚登上王位，就一心想当一个为后人所传颂的明君。他读了很多书，拜访了很多学者，却始终没有得到完美的方案。于是他向天下召集能人，只要能给他一个他能认可的答案，找出成为好国王的秘诀，他就将王国最宝贵的明珠赏赐给他。”

“于是，来自各地的有识之士走向皇宫，向国王进言，有人说，剑与铠甲才是治国的宝藏；又有人说，建立一座国家象征的伟大建筑国家才会永恒；有人说，爱才是一个国王最优秀的品质；又有人说，国王要善于倾听，才会得到民众的爱戴……等等等等。”

“最后年轻的国王快放弃了，他听了成百上千的答案，没有一种答案能让他满意。有一天，他在路上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贤者，他老得快走不动路，话也都勉强才能说清，他走过来，颤颤巍巍地对国王说：陛下，我有一件东西，能满足您的要求。”

“那名老贤者说：您的心中有爱，手里有剑。怀藏一颗高贵温柔的心脏，披着一身坚不可摧的铠甲。可是，心会被背叛猜忌所伤，总有更尖锐的矛头能刺穿钢铁之躯。只有一样东西，他能让你变得所向披靡。国王好奇地问：是什么呢？”

里恩也闪闪发光地问：“是什么啊？”

“‘是孤独啊，我的陛下，’老人艰难地鞠躬说道，‘唯有孤独，您的心才不会被多余的情感伤害，也不会被他人的思想所左右，更会时刻提防着黑暗中的刀剑。而您的民众会拥护你的决定，因为你会做最有利的决策，大臣们也不会争吵不休，因为您不偏袒任何人。’”

库洛清楚地看到王子秀气的眉头一紧，报复心得逞，便得意地继续说：“国王思考了很久，最后将那颗珍珠交给老贤者，认为他说得最对。后来，他真的成为一代名君，颁布了很多重要的法典，造福了后世；尽管他英年早逝，但后人仍旧传颂他为最伟大的君王，依照他的方针建立起了一个不朽的国家。”

“国王最后为什么早逝了？是太累了，病死了吗？”

“傻不傻，当然是因为，他孤独啊。”

小王子很不满意：“……到底为什么孤独才是法宝啊。一个国王，难道不需要忠诚的下属，知心的朋友，爱戴他的人民吗？他怎么会孤独呢？”

“故事里的贤者不是都说了吗。”

“我不懂，”里恩拉了拉被子，直勾勾地盯着库洛，怀疑他乱讲故事，“我将来也要这样吗？”

库洛非常真诚地眨眨眼：“当然不会，我的殿下——您还可以选择当坏国王呀。”

“我不要当坏国王。”里恩抿着嘴，脸颊微微鼓起来，他原本还期望库洛会有什么忠诚的发誓。可答案和预想差太多，里恩得不到理想的解释，暗自生起了闷气。库洛托着脸，面带微笑，一边顺王子的头发一边在心里开始数数。还没数到二十，小男孩眼中的绛色就散开了，单薄的眼睑扇了几下就合上了。

小王子习惯性地抱住库洛的手，睡脸沉浸在安详中，闪耀着无知的光芒。

那么晚安，王子殿下。库洛垂下眼睛说道，轻轻抽走手，起身替王子盖上被子。这么一个家常动作，他做起来却是恭顺的、敬重的，仿佛他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小国王，在这片小小的夜幕中，君临了他梦乡中的国度。

“总有一天，您会明白的，”库洛向后退几步，熄灭了灯火，无声无息消失在黑暗中，“或许，很快就会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