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ate Keter/Malkuth - 001 -

怎样才能让一切都完好无损？你需要停下。我不能。我踏遍血光飞溅的战场，穿过罪孽滋生的盘巢，纠正了手能触及的错误，我想要那个答案。你找不到的。我想去找。你不会找到的，当你走向真正的终点，你就会明白，就算消减了所有的棱角，砍去了所有的荆棘，不惜将自己浸泡在污浊尘世的轮回中，结果都是一样的。你只能看见裂缝的原点，所延伸出的破碎早已在你生命里纵横交错。可我还是想再赌一次。

001·上

库洛后了悔：我为什么没去阻止那五十米拉。

在其人生轨迹里，命运的妖魔鬼怪跟库洛开的玩笑多不胜数，硬币妖精，呵，那真是小菜一碟——五秒前库洛是这么想的，现在，硬币麻溜地从口袋里掉出来，垂直落地，借着势能沿着水泥地的坡度，一路滚到了召唤阵的中心。精心制作的魔法阵随着硬币躺倒，发出不祥的白光，他冒着重重危险偷来的皇冠，孤苦伶仃摆在一旁，金光灿灿，甚是可怜。

“我日……”

硬币妖精就着库洛脑袋狠狠来了一拳。

召唤阵启动了。没用到任何咒语，那枚硬币像正确而唯一的钥匙般，不容置疑地启动了法阵。租来的小院子寂静萧瑟，突然间像被神灵光顾的祭典，晚风发了疯一样呼啸，光芒迸裂如火烧，偏偏初冬的冷风刮人脸疼，库洛打了个冷颤的功夫，阵中人就拄着太刀出现在月光中。库洛差点破口大骂，两年的辛苦毁于一枚硬币，西塞姆利亚大概是不会有第二个这么点背的人了。

从者却只是沉默，沉默、且直勾勾地盯着库洛，两对相似的红瞳来来回回在疑惑和确认间拉锯。库洛看清了从者的长相后，边嘀咕着“这都叫什么事儿啊……”，边闭上了嘴。幸好从者的能力和职阶和预想的偏差不大，库洛稍微安下心来，又多看了两眼，抛出一个难以察觉的狐疑，语气中有了点怒极反笑的味道：“怎么了，盯着大男人看个不停，有这么好看吗？”

对面的少年眨眨眼，那双溢出血腥味的眼睛不是在观察御主，而是在看这位魔术师本人，专注中盛满了驱散冰凉夜色的热度，像陷入了一个无边的梦境，不敢相信那甜美虚幻竟然还能尝出味道。

“喂，我说你啊……”

从者终于反应过来是他的御主在问话，身形松懈了一瞬又立刻又挺得笔直，月色的刀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分明的阴影，云层飘然盖月，又什么都没留下。

“抱歉，”白发少年深吸了口气，缓缓道出了他本应该说出的话——

“请问，您是我的Master吗？”

001·下

两个人对坐在和式的房间里，猫式下垂眼对狗式圆眼。

“我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，总之，契约是成立了吧。”

库洛心里盘算着八、九种可能性，最后败给了情报过少。他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新手村教学关的引导者，只能一字一句从最简单的开始。

“名号呢？”

从者摇头。

“也没有记忆？”

“抱歉，真的不记得了。”

“自己的名字总知道吧。”

“也不记得了。”

“……”无名Saber听起来甚是不安，库洛又问：“那宝具呢？”

“……不知道。武器是这把太刀。”

库洛对着Saber打量了半天，除了一把朴素的太刀、普通的白衣和像极了仅有数面交情的后辈外，什么线索都没有留，勉强算上他那奇特的魔术回路，可这又不是能冒昧问的问题。

“喜欢过女孩子吗？”

“……啊……？不，不知道。”Saber立刻窘迫了，涨红了脸摇头。

库洛轻笑了几声，心情稍好点了：“你这个呢，叫一问三不知啊。”

Saber闻言垂下了肩膀：对不起……

“没有在怪你啦，今后我们就一起好好努力吧。这个皇冠说不定是个假货（Fake），搞不好还不如你呢”，库洛把宝石满缀的皇冠端在手心，左看右看，又抛了几下，“你真的不是硬币妖精吗？”

少年苦笑：“应该不是吧。”明明是比自己杀气更盛的白发红眼，却仍保有少数人类才拥有的直率，如此反差教人心生危险的好奇。面孔和气质怎么看都是低传说级别的英灵——可论数值别说妖精了，在Saber里都是一流的，要不是从者自报职业，还以为自己召了个Berserker。

“我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……”库洛两指提起皇冠，往从者头上轻轻一扣。沉重的皇冠陷入Saber短翘的白发中，压出一个柔软蓬松的圆。

“长得这么可爱，一点都不像来打仗的。”

“请问，这是在做什么？”Saber像小狗似地歪头，皇冠顺着头发窸窣滑下，库洛眼明手快接住了：“这是在跟你说，如果你不好好努力，皇冠会去找他真正的主人的。”

Saber没有领会后半句的意思，放松地笑了笑：好的，Master。

库洛上前一步，捏捏窄了一圈的从者肩膀，露出狐狸笑容：终于发现一个好处了，你有实体时，似乎不需要额外的灵力吧？

Saber吐出带温度的呼吸，说：“似乎是这样的。”

库洛靠在更衣室外的门边，定睛看手背上的令咒，盘算着若是他太弱，就命令他自杀后再召唤出赫克托一世。但浪费一个令咒成本太高了，目前看来没有这个必要，不过实战又是另一回事了——他需更多情报，可以先从调查与Saber神似的后辈君入手；如果他和后辈有关系，那么有魔术回路不奇怪，只是中间镶嵌着的“那个”——

 “这样可以吗？”

少年模样的英灵从试衣间后探出头，毛绒绒的领子戳得他浑身不自在。

“咻——超合适，穿日常装都这么合适，这算哪门子英灵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“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啊！”库洛忍不住伸出手去搓那头弹性十足的白毛，心想圣杯战争怎么就不是比谁的从者可爱呢——倒也不是什么以貌取人，后辈君就没这么让人想招猫逗狗。

“好了，就这身吧，”库洛为从者系上围巾，拉起来遮住了Saber下半边的脸，只露出一对水汪汪的红眼睛，“还有这个。”

“谢谢你，Master。”Saber安静的个性与凶猛的数值完全不符，就算记忆全无，他也毫无障碍地表达了对御主的信任——也没这么简单，他似乎有被当成工具的自觉，却又在消费、期待一些额外的东西。库洛暧昧地“喔”了一声，少年亮晶晶的眼神刺中了他从不外露的部分，心中突然有一处脱了节又突然卡在了某个地方，不，这不对，圣杯战争的主从应该——

库洛的内心一阵警笛狂鸣，强制自己停止了思考。他一边示意从者跟上来，一边远离了从者的视线范围。白发少年对着挺拔的背影晃了神，脑海中有个声音与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擦肩而过：

 “——我可不记得把你教成一个赌徒。”

Saber迈步跟了上去，红色的大衣像旗帜一样飘了起来。

*开头模仿了杜拉斯的某个小说……太久不写，手生。